爱情是可以感知的,从目光的温度
五国十六城
爱情是可以感知的,从目光的温度
坐标:香港,北京,西贡,多伦多。
本来,我和郑牧师打交道不多。
大多数时间,我呆在平壤,回北京的时间有限。
遇到周日的聚会崇拜,大家一起唱诗读经,结束就离开。
是的,我刻意避免留下来一起吃饭。
除了帮忙带高丽文圣经进入北高丽,我和他的组织没有太多交往。
最初的不愉快,由运圣经而起。
郑牧师告诉我,偷运圣经进入北高丽,对我危险不大。
因为我是中国人,即使被抓到,最多就是一个驱逐出境了事。
然而,这不是事实。
后来,根据我的了解,后果可以变得很严重。
不至于马上丢了性命,牢狱之灾是很有可能的,尤其对我这种没有背景的人而言。
我不知道,如果真的被抓,文公子的公司会不会使用特权再救我一次。
让我不满的是,郑牧师并不知道文公子手眼通天的特权公司。
我只是告诉他,被派去平壤工作,没说那么仔细。
我并非不肯冒一点风险,但是我需要事先知道。
如果要牺牲,那应该是我自己深思熟虑后的决定。
我不想让郑牧师把我变成一个糊里糊涂的烈士,作为他工作成果的见证。
郑牧师的手腕让我心里很不舒服。
而我又无法抱怨。
我能怎么说呢?当众宣布自己是一个不肯为信仰冒风险的怯懦之辈?
于是我心里更加不舒服。
后来我去了西贡,回国休假,基本都不出北京机场。
时间并非那么紧,我还是直接转机回故乡探望母亲。
结束西贡的两年外派后,我回到北京。
这时候就很难躲了,纠葛一多,矛盾难免。
我的大龄未婚,此时成了一个公开的问题。
不仅妈妈发愁,连史丹也开始催促我,她是真的进入姐姐角色了。
郑牧师给我介绍了他们教会一个来自内蒙古的姊妹。
当时,我不仅去郑牧师的地下教会,也去一个官方许可的公开教会。
就是所谓的“三自教会”。
郑牧师对此大为不满。
我对他说,我知道三自教会在被镇压的时代,曾有过卖主卖友的事情。
可是那一代人已经过去了。
我作为新人,没必要去背这个历史包袱。
我告诉郑牧师,我确实有些喜欢三自教会里一个在诗班领唱的女孩子,荫荫姊妹。
其实呢,我没有任何实际的行动,因为我自己在犹豫。
荫荫姊妹一看就是那种家世教养很好的人,而且,比我小很多。
这时的我,自从四年前和北京那个她分手,萎顿疲沓,我觉得自己配不上荫荫。
我只是在周末聚会诗班献唱的时候,多看了几眼而已。
还有,诗班在周间晚上有练唱,我去观摩过几次。
一个人远远坐着而已。
郑牧师认定我是看上了人家的美貌。
这个我无法自辩。
荫荫姊妹确实美丽端庄,而那个内蒙古姊妹确实外形普通。
我试图告诉郑牧师,婚姻是需要爱情作为基础的。
郑牧师要我“学习去爱”。
我抗辩,为什么我必须学习去爱一个他指定的女人?
郑牧师说,因为他认为这个女人适合做我的配偶,对我的信仰生活有益。
我和内蒙古姊妹交谈过几次。
这是一个很淳朴的人,但是她对郑牧师的敬仰程度,让我感到很不舒服。
我告诉郑牧师,这不是适合我的配偶,因为她不爱我。
她看我的眼神,象室温下的凉白开。
毕竟,三十多岁的人了,我知道什么是爱情。
爱情是可以感知的,从目光的温度里。
多年前沈平食物中毒那个夜晚,DEBBIE看到他清晨踱出病房的眼神,我记得。
多年前北京项目组聚餐那个周末,北京那个她,隔着桌子看过来我这边的眼神,我记得。
此前在西贡,小白在她父亲指令下,也和我单独外出吃过几次饭。
她看我的眼神,是友善的,但是没有一点温度。
郑牧师对我的“目光温度说”嗤之以鼻,“都是出于肉体私欲的借口”。
我无言自辩。
我始终没有对荫荫姊妹有任何表示。
我怀疑,自始至终,荫荫姊妹可能根本没注意到我这个人的存在。
我去见了婚介所给安排的化学姑娘,虽然最后也是无疾而终。
化学妹妹没有信仰,郑牧师若是知道了,只会更加强烈地反对。
这件事情颇有些讽刺意味。
我是被逼得在教会之外寻找结婚对象,因为我希望我的婚姻有爱情。
再几年后,我丧妻,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多伦多举目无亲,精神濒临崩溃。
一次发高烧几天,两种退烧药,一个伤肝,一个伤胃,我换着吃。
昏昏沉沉间,我瘫软在床上,给郑牧师打了电话,本来想得到一点安慰。
郑牧师表达了几十秒钟的同情后,迅速回到了那个老话题。
他认为这就是我当年没有听从他安排的必然结果。
我暴怒,突然间竟有了点力气,把无绳电话在地板上摔得四分五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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