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何戏耍尼姑,兼论医生的心理健康问题
五国十六城
如何戏耍尼姑,兼论医生的心理健康问题
坐标:北京。
她和屈媛的职业,说起来有些沉重。
她们是骨科医生。
她们已经去世的博士导师,是骨癌专家。
我问她,为什么选择这个专业方向。
八十年代初,有个十五岁的女中学生,刘玲,罹患骨癌去世。
她的故事被制作成了电影和广播剧,广为流传。
她所在的小学,组织观看。
她当时哭得稀里哗啦,从此立下了职业理想。
我笑道,你还真是个理想主义者。
理想主义者是注定要碰壁的。
骨癌的治愈率很低。
而且有一种特殊的难处。
患者往往不愿意截肢,这就导致了扩散。
等情况恶化到患者不得不同意截肢的地步,已经太晚了,性命难保。
不要说她这种内向的性格,即便是大大咧咧的屈媛,有时也难免低落。
当人无能为力的时候,宗教就开始介入了。
屈媛去教堂就是这个缘故,并由此认识了那个高丽女人。
虽然她并未相信基督,但却由此预先铺垫了红苹果的逃亡之路。
这个尼姑当然是有法号的。
不知是她自己糊涂,还是给她起名的师傅糊涂,法号听起来象青楼女子。
前面加上释姓,更是不伦不类。
她早年部队文工团出身,想来文化水平不高,自己也觉不出来。
为了尊重她,就不提法号了,就叫她尼姑好了。
听屈媛说,尼姑当年嫁到某将军家里做儿媳,这也是文工团女人常见的去处。
后来夫妻离心离德离婚,才皈依了佛门。
尼姑去她家里给医生们讲经,我碰巧遇到过一次。
我刚从南宁救火回来,已经两周没见过她了。
除了她和屈媛,还有她们医院另外几个医生。
本来我是不想听的,但是又舍不得走,想在结束后和她说说话。
尼姑那天讲因果,我越听越扯淡。
我不太善于掩盖情绪。
可能我不屑的心情溢出到了表情,被尼姑发现了,点名让我谈感想。
我说起老家的一个邻居,和我爷爷同岁。
他爹本来是开煤矿的,有一年冒顶了。
当时普遍的做法是,矿主会封住矿口,一个活人也上不来。
然后矿主毁掉工人名单,就不用赔偿了。
这听起来很残酷,不过,这是事实。
矿主的根据是,他已经和下井的工人签过生死合同了,说好了各由天命。
另一个事实是,工人每天发薪。
薪水里,有一部分本来就是卖命的风险钱,矿主已经付过了。
这个矿主有良心,没有封矿口,有人逃了出来。
有了活口,死在井下的人就一清二楚了。
然后巨额的赔偿就让老矿主破产了,在贫病交加中死去。
中国大陆在1949年易主。
这时候,我家这个邻居,已经从富家公子沦落到火车站的装卸工了。
不过也正因为如此,他在新政权眼里,算是工人阶级,自己人。
另外几家当地的矿主,留下来没逃的,都家破人亡了。
尼姑听得兴奋,顾不得法相是否庄严,眉飞色舞,一拍大腿道:
这不就是善因善果的一个绝佳例子吗?
我接着说,不然。
家破人亡的矿主,没逃的原因,是因为他们没发生过大事故,没封过矿口。
他们觉得自己没有民愤私仇,所以是安全的。
反而是封过矿口的,自己知道干过的缺德事,早早逃了。
逃掉的矿主,在80年代,作为海外侨胞台湾同胞什么的,回来参观了。
不管有没有投资,都被政府奉为上宾,各种礼遇不必详述。
且不说那些家破人亡的。
我这个老邻居,虽然留了一条命,可是做了一辈子火车站的装卸工人。
我们那里是产煤区,装卸煤,脏而且累。
所以,还是当年封了矿口的才算好因果呀。
话说完,一片冷场。
她低头不敢看我和尼姑。
屈媛似笑非笑瞟了我一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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